第(2/3)页 因为正是经历了欧阳良翰那次当廷直谏、顶撞女帝事件,才让朝野上下的聪明人敏锐察觉到风向变化了,年迈女帝开始爱名仁慈了。 在此之前,大伙其实都拿不准。 欧阳良翰算是第一个亲自拿头去试的,当初也是提前备好了棺材,做好竖着去横着回的准备,才孤身上殿,鲠直进谏的。 所以欧阳良翰名扬天下的正人君子美名,不掺和半分虚假,大伙都服,知道这“君子”能处,有事真上啊…… “对了,当年狄夫子被酷吏诬陷贬官,从京都一路贬至偏远龙城县,路上就是老杨头他们监督押送的。” 容真突然开口。 欧阳戎转头看向她。 这时水牢灯火亮起,是女官取来了灯油。 欧阳戎先是眯眼,适应了下暗室骤明的光亮。 紧接着看清楚了牢房内的状况。 只见前方是一处水坑,欧阳戎不久前看到的那一道黑影,被刑具限制,被迫站在水坑中,水位刚好到达胸部,头顶上方,有水滴落下,连续不断的滴落在他的头上。 欧阳戎注意力落在那个水滴处。 他知道这种水滴刑,这是一种心理和生理双重折磨的刑罚。 在本就幽暗的水牢环境内,通过持续不断地让水滴滴落在受刑者的头部或身体敏感部位,长时间的重复刺激,会导致受刑者精神崩溃。 滴答……滴答…… 门口点起的火把,火光落到水牢内这道黑影上时,已经变得很微弱。 欧阳戎却借此看清楚了黑影的模样。 这是一个长相老实巴交的微胖中年人,脸庞白白胖胖,能看出进牢前养出的富态。 眼下他满头披散着湿漉漉黑发,长期待在水中导致身体被泡的浮肿,嘴唇苍白臃肿的如同两根寒冬腊月冰冻的香肠。 “才小半天就不行了吗,老杨头玩水的手段确实了得,名不虚传。” 欧阳戎听到旁边容真的声音,不由的回头看了眼她。 “李鱼,江州人士,祖孙三代居住浔阳城,做药材生意,颇有家资,李家到了他这一代独子,星子坊街坊们皆称他为李员外。” 容真记忆力极好,红唇轻启,缓缓报出: “李员外有一位正妻孙氏,夫妻出得名的恩爱,这李员外娶孙氏入门以来,从未纳妾,哪怕三年前丧妻,亡妻留有一女,小名李姝,现已被云梦二女君鱼念渊带走,不知去向。 “这星子坊李家算是云梦剑泽在江州的一户线人,目前探明的消息,是李员外的亡妻孙氏牵头的,孙氏与云梦剑泽有千丝万缕关系,不过目前没查到她过往经历。 “星子湖大佛修建期间,云梦越女们渗透进城,星子坊李家的宅院与草药店,成了越女们的驻扎堂口,已知的大女君、二女君都在其中。 “其中,二女君鱼念渊就是以私塾女先生的身份,混进了星子湖附近的李宅,教导李氏幼女李姝写字,伺机埋伏进入星子坊工地的佛首车队…… “这些算是此前探明的已知消息。” 欧阳戎摸了摸长出些胡渣的下巴: “那越处子呢,既然来了城里,肯定去过李宅或李家药铺。” 容真冷眸落在前方水坑中湿漉漉的李鱼身上: “是啊,越处子呢,有人没说实话,之前招供的时候,故意略去了。” “唔……唔……唔唔……” 这时,众人看见水坑里的李鱼嘴唇蠕动着,话语含糊不清。 被称为老杨头的独眼老头走到李鱼身边,低头蹲下,拔开羊皮水囊,塞进后者嘴里。 李鱼就像旱年干裂河床上的死鱼遇到了甘露一样,使出吃奶的劲去汲吸水囊里的清水。 李鱼刚咽下一口清水,老杨头突然扯回了羊皮水囊。 “越处子是不是来了浔阳城?” 独眼老酷吏的嗓音沙哑暗沉,就像吞过火热炭块一样,要仔细倾听才能辨认。 这肯定不是天然哑嗓,是后天造成的,欧阳戎听的出来。 “水……水……求求给我水。” 李鱼瞪大一双死鱼眼盯着上方悬空的羊皮水囊,伸手却抓了个空。 老杨头高举羊皮水囊,手掌纹丝不动,低头看着他。 周围全是水,李鱼却无比渴望水。 这时,门口方向传来一道冷冰冰嗓音: “李员外,今日来不是往日那样的看望闲聊,而是要麻烦你一件事,请你把越处子的模样画出来。” 欧阳戎转头,看了眼垂目说话的容真,隐隐感觉她今日情绪有点怪。 “处子……什么处子?” 李鱼抬起头,一双眼睛布满迷茫神色。 容真不说话,静静看着他。 老杨头仰头,喝了口水。 李鱼昂首眼睛瞪大的看着他手里的羊皮水囊,频繁的舔嘴唇。 欧阳戎站在一边,冷眼旁观。 水牢一陷入了古怪的寂静,只有水滴的滴答声。 “女史大人,草民真的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那什么处子,草民好像耳闻过,是草民的亡妻曾经提过一嘴,但草民从未见过。 “给云梦泽的客人们留宿,是为了偿还亡妻欠下的恩情,草民实在没想到后面会发生如此非常之事,影响到女史大人与朝廷大事……草民罪该万死。 “可草民这些日子,已经将所见所闻全部写下,记忆里那位大女君、二女君的大致面容特征也已经画下,草民知道的已经全都说了,其他的一概不知。 “草民实在不清楚什么蝶恋花主人和什么处子,没有印象,可能她们在草民面前出现过,但是草民也不认识她们啊……” 李鱼站在水中,水没过胸口,他开口的同时,身子摇摇摆摆,奄奄一息。 容真走上前,语气出奇平静道: “雪中烛、鱼念渊的相貌特征不用你,我们也知道,你说的这些尽是些无用的线索。 “再者,既然云梦越女们选择了你们李家作为浔阳城的堂口据点,不可能不对你们李家了如指掌,单单偿还一个亡妻的恩情,说不过去。 “你必然是她们知根知底之人,对她们做的事也十分知情,这种情况下,若越处子来了浔阳城,伱说你没见过,觉得本宫会相信吗?” 不等李鱼解释,容真继续道: “本宫一向害怕误杀,替你李家想过,此前总想着,你们李家应该不会傻到拿满门近百口人的性命作为代价,傻傻去帮助云梦女修们大逆不道的行动。 “若是你们真的深度参与其中,应该早早做好了转移家属的准备,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云梦大女君、二女君她们弃你们李家而逃,只带走了一位小嫡女……” “可是本宫刚刚突然想明白了一点,推翻了前面李家无罪论,李员外你知道是什么吗?” 李鱼无声张大了嘴,却吐不出一个字来,容真轻声道: “东林大佛的佛首车队忽然入城,是大部分人都没有想到的,云梦大女君、二女君她们也是猝不及防,大女君当时不在现场就是明证。 “这种情况下,就算你们李家有什么后手安排,也来不及使上,于是最后在云梦越女们匆忙退去后,也变为了弃卒。 “这么看……就说得通了。”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