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逃婚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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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是程湛兮单手抱着头盔,单脚蹬着车梁倚在车身上慵懒轻笑的时候,街边的霓虹灯打在她修长的身姿上,有种惊人的吸引力。
那种吸引力甚至和她年轻漂亮的容颜无关,她举手投足散发出来的肆意张扬,是郁清棠这辈子都无法企及的奢望。
她过着郁清棠最想要的人生。
“郁姐姐再见。”程湛兮戴上头盔,挡风镜扣下前还皮了一下。
“再见。”
油门轰鸣,郁清棠看着低伏在机车背上疾驰远去的那道倩影,许久,又轻轻地说了一句,似乎在提醒自己:“再见。”
她转身走向相反的方向。
城市华灯初上,路灯在她身后拖出长长的影子。
***
郁清棠今天和方文姣说好晚上不回家吃饭,她回家已经是八点过后,饭桌上残羹冷炙用罩子罩着,郁清棠和客厅里看电视的外公外婆打了个照面,决定不去热菜吃,免得方文姣操心。
她打过招呼,回了二楼的卧室。
打开手机发现程湛兮给她发了消息。
程湛兮:【我到家了,平安】
距离她们分开只过了几分钟,看来她家住在附近。
程老师为什么要去酒吧?还随身携带体检报告?郁清棠脑子里闪过两个疑问,没等大脑开始分析答案,便强行剔除出去,打字道:【平安】
下一秒,程湛兮的语音电话拨了过来。
郁清棠惊讶不已,两秒后按了拒绝,点击输入:【不方便】
程湛兮换成文字:【我有个教育方面的事想和郁老师探讨一下】
郁清棠:“……”
她一个教体育的???
程湛兮猜到她在想什么似的,上方仍在显示“正在输入”,一条消息跳出来。
【郁老师,没想到你这个眉清目秀的,也对我们体育老师有偏见[气鼓鼓.jpg]】
【我们体育老师教学也要讲究方式方法,提高学生的身体素质,身体素质好了才能有利心理素质,有利高中的高压学习,有利于国计民生,少年强则国强……(此处省略度娘粘贴大段内容)】
【再说那些老教师吧,还要管特长生培训,寒暑假都要在学校上课的,比你们教文化课的轻松不到哪里去。我是新人老师,又是临时工,所以你才天天看到我好像没什么事的样子,但我在认真学习啊,你要给新人成长的机会,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
郁清棠后悔没接通她的语音电话,这么一大段话她就不信程老师照着度娘一句一句念,她再一想,程老师还真做得出来。
程老师,上辈子是复读机一女的。
郁清棠:【你吵到我的眼睛了】
程湛兮:【哈哈哈哈哈】
[系统消息:郁清棠撤回了一条消息]
郁清棠:【说重点】
程湛兮简明扼要,把她的想法说了一遍。
郁清棠:【你问体育老师比我管用】
程湛兮:【可是你是班主任啊,你管着我】
郁清棠纠正她:【我们不是上下级,你不需要对我负责,你要做的是对学生负责】
程湛兮:【我不认识其他体育老师,你认识吗?】
郁清棠心想你来学校一周跟交际花似的,人见人爱,是个人都和你关系好,竟然没去结交体育老师么?
郁清棠腹诽完,道:【我去给你向别班班主任要体育老师的联系方式,晚点发你】
按照程湛兮在学校吃得开的程度,她多半掌握了不少班主任的微信,但郁清棠没让她自己去,算是作为班主任小小地照顾一下其他科老师。
不等程湛兮再废话,郁清棠紧接着道:【我有事,忙,有空再说】
她把手机倒扣在桌面,拿睡衣去洗澡。
手机震了一下,想必是程湛兮又发了消息。
郁清棠没管,扯了块干净的大毛巾进了浴室。
老房子设施老旧,热水器也用了好多年,郁清棠打开了放热水的开关,站在一旁放空,待水温渐热后才开始褪去衣物。
她身上比脸还要白上几分,像是晶莹无暇的雪。肌肤上几处淡淡的伤疤,因时间久了,不注意看几乎发现不了,只比正常的颜色深一些,瑕不掩瑜。
肩若削成,腰如约素,虽然身量单薄,但曲线玲珑,该有的都有。
她仰头站在花洒下,天鹅颈修长,纤瘦的手臂微扬,掬起水,目光跟着水流从高到低,乌黑的长发湿淋淋紧紧贴住光洁的背部,身周是缭绕蒸腾的水雾,她像是在深雾里兀自生长的曼妙精灵。
……
郁清棠擦干身体,换好长袖长裤的睡衣。
尚未入秋,但郁清棠已经换上了保暖的衣物。她是难产出生,郁辞生前身体也不好,所以娘胎里出来便比常人身子骨弱,幼年没有得到好的照顾,落下病根,再调养也无济于事,只能平时多注意。
郁清棠把手机屏幕解锁,果然看到程湛兮发给她的消息:【么么哒】
还有一条是温知寒的。
温知寒给她发了道数学证明题,问她有没有兴趣解题。
郁清棠点开题干看了看,慢慢在桌边坐了下来,从抽屉里拿出笔和草稿纸,专注地演算。
一个小时后,郁清棠把一叠密密麻麻的草稿纸拍照发过去,最后一行证明了结论。
温知寒:【在干吗?】
郁清棠:【刚做完题,打算睡觉】
温知寒“正在输入”了一会儿,说:【晚安】
郁清棠:【晚安】
郁清棠点开班级群,看了看各位家长有没有疑问,再把从其他老师那要来的老体育老师的名片推送给程湛兮。
对话框头顶刚跳出正在输入,郁清棠说:【我要睡了,晚安】
程湛兮:【[分享歌单:给郁姐姐的爵士乐]】
程湛兮:【我给你挑了几首柔和的,你可以听听看,好听不好听都可以找我,晚安郁姐姐~】
郁清棠:“……”
为什么感觉她说的话都有声音?
郁清棠躺下,双手十指自然交叠搭在腰间的被子上,合上眼睛。
冷风从窗口灌进来,郁清棠才发现自己没关窗户,她摸了摸手臂上冻出来的鸡皮疙瘩,起身关窗,回来后拿起了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戴上耳机,点开了程湛兮给她分享的歌单。
舒缓的爵士乐流水样淌进耳朵,令人想起浓郁的酒和傍晚的风,慵懒惬意。
郁清棠挂着耳机睡着了,睡觉前最后浮上眼前的画面,是程湛兮今天在酒吧门口,单手拎着头盔,懒洋洋斜靠在机车上,漫不经心地用手往后撩长发的样子,露出一段细白优美的脖颈。
她偏头看着川流不息的街道,路旁的灯光让她的眼神显得有些迷离。
不自知的美才是最美。
让郁清棠联想起曾经风靡一时以性感著称的香港女星的经典电影镜头。
程湛兮忽然转过来,性感成熟风御姐立刻变成奶味粘人小嗲精,声音甜软地朝她喊了声:“郁姐姐~”
郁清棠眼皮下的眼球剧烈地动了动。
天边响起一道炸雷。
闪电倏忽而至,交替出现,霎时将黑沉的天空映得亮如白昼。
从前两天降温开始,天边积蓄到现在的阴云里传来滚雷声,轰隆轰隆,紧接着狂风大作,穿过院子里碧色的小竹林,发出呜呜的如同洞箫的声音。
豆大的雨点打在窗户上,噼里啪啦。
郁清棠被雷声和雨声惊得眼睫微颤,她搭在被子上的手指紧了紧,抓住了被面,指节用力到泛白,像是即将被拖进潜意识里深层的噩梦。
音乐软件播放模式全部循环,轻缓的爵士乐一遍一遍地流淌……
院里竹林外围的青石板上还有水流汇聚,湿漉一片。
地上的雨水却已经干透了,远方的云层里,朝阳冉冉升起。
郁清棠躺在床上,看着头顶的天花板发了会儿呆,分别从锁骨窝和枕头底下找到了昨晚塞在耳朵里的两只耳机。
手机还有百分之十的电量,耳机掉落的时候就自动切断了播放。
她把手机充上电,刷牙洗漱,换上平时的衣服,推开窗户发现风还在吹,早晨的空气泛着湿冷的寒意,又去衣柜里拿了件黑色连帽外套穿上。
下楼。
方文姣在做早饭,郁清棠外公的轮椅停在窗户前,望着窗外出神。
郁清棠和外公打了声招呼,外公没回头地应了声,郁清棠便拿了墙角的扫把出门,清扫院子里的落叶。
她蓦然想起来,今天秋分。
午饭是郁清棠做的,上午白天她联系了家政公司,找新的保姆,下午便来了一个叫柳阿姨的,郁清棠提了几点要求,当天便签了合同。
2018年的秋分过后,是中秋节——阖家团圆的重要节日。
郁清棠的舅舅,也就是郁清棠外公外婆的儿子住在首都,忙着工作,照顾自己的小家庭,年年腾不出空回来,晚上六七点的时候打视频电话回来,郁清棠帮着接通,递给外公外婆。舅舅祝二老中秋快乐,问爸爸身体好点没有,回答说好点了,舅舅又把两个孩子拉过来,给老人家看。
两位老人家对着小辈嘘寒问暖,小辈在那边也很乖地说知道了,会的,云云。
恋恋不舍地聊了半个小时视频,郁清棠操作方文姣的手机,把视频挂断,返回主界面。
手机再次响起视频邀请。
郁清棠低头看了眼屏幕上的名字,语气没有波澜道:“我上楼了。”
她把手机交给方文姣,教她:“按这个绿色的接听,等一会儿就有人出来了。”
方文姣欲言又止地看着郁清棠上楼,背影消失在楼梯后。
外公沉下脸,道:“一见到她爸的电话就跑,父女俩弄得跟仇人似的。”
方文姣道:“再多给她点时间。”
外公叹气:“你看我这把老骨头,怕是看不到他们俩重归于好那天。”顿了顿,他又说起卫庭玉,“庭玉也是,大人跟小孩子计较什么呢,不知道先服个软,下次见到他,我非得好好说道说道他!我——”
他越说越激动,方文姣伸手抚着他的心口,忙道:“先接电话。”
卫庭玉苍白病态的脸出现在镜头里,笑容温煦:“爸,妈,中秋快乐。”
聊到最后,方文姣讷讷道:“庭玉啊,你和默默……什么时候能坐下来好好聊聊?”卫庭玉耐心听完,却避而不答:“我会给她找个好归宿的,请爸妈放心。”
“三叔。”门外响起敲门声,“你在里面吗?”
卫庭玉对镜头道:“家里人催我了,下次再聊,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寄的月饼收到了吗?”
“收到了。”
“你和爸记得吃。”卫庭玉温和地叮嘱后,挂断了视频。
他起身走到门边,拉开了房门。
门口站着卫家孙辈排行第六的卫惊风,和郁清棠同年出生,只大几个月。他还有个双胞胎姐姐,二嫂生下龙凤胎的时候,郁辞的肚子刚显怀,她身材瘦弱,孕肚就显得格外地大。卫庭玉也曾畅想过会不会郁辞也怀了龙凤胎,虽然产检已经证明不可能,但他偶尔会和郁辞这样开玩笑。
他绞尽脑汁三个月,给未出生的孩子取名叫卫清棠,男女通用。他不在乎孩子是男是女,是美是丑,只要他们一家三口开开心心地生活在一起,就是他此生最大的满足。
郁辞死在手术台的那天,他好像整个灵魂都被抽离干净,只剩下一具行尸走肉。
卫庭玉生了一场大病,病中的很多记忆他都失去了,唯一能想起来的片段都是错乱无章的。
他好像是带过郁清棠的,在郁辞离世后,他想过要照顾好她留在世上唯一的血脉,但……似乎失败了。后来听家里的佣人说,他那时的精神状况很不对劲,暴躁易怒,经常从宝宝房里传来他歇斯底里的大叫和大哭。
尤其听不得女儿哭,一哭他就会大声吼她,整座宅子都听得见。婴儿虽然听不懂,但是有本能的畏惧反应,渐渐地也不哭出声了,后来连哭都不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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