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阴阳 (下)-《盛唐日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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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天天就在你家里住着,当然知道没有埋伏!”骆怀祖脸孔一红,走到椅子旁,大马金刀入座,随即,又撇着嘴补充,“你腿伤即便痊愈,也不是我的对手。”

    “那你为何还如此小心戒备?”张潜翻了翻眼皮,满脸不屑。

    “谁知道你还藏着什么杀招?!”骆怀祖脸色更红,硬着头皮强辩,“你小子看似老实,心却黑得狠。老夫杀了一辈子人,从没像你那样狠过。只是“轰轰轰”三下,就尸横遍野!”

    “没你杀得多吧,况且我是被迫自卫!”紫鹃还没回来,张潜给自己倒了一杯冷茶,顺手也给对方倒了一杯,“不提这些,你找我有事?”

    “如果你开办书院,不是为了重振你们秦墨门楣。那就让老夫来做书院的山长。”骆怀祖接过水杯,狠狠灌了自己两口,咬牙切齿,“你给朝廷进献了那么多东西,李显就给你什么荣华都是应该,你不用念朝廷的好处。但咱们墨家,却是人才日渐凋零,需要……”

    “山长已经有了人选。”张潜想都不想,果断拒绝。“我请了张世叔,他也答应了。”

    就骆怀祖这动辄灭人满门的心态,把书院交给他,还不是得变成“恐怖分子”培养基地?得了吧,张某还想睡个安稳觉呢,可不想某一天,睡觉时候就被墨家门徒割了脑袋。

    “张若虚,他能教出什么好门生出来?除了喝酒,他还会做什么?”骆怀祖顿时觉得很受伤,哑着嗓子低声抗议。

    “他的《春江花月夜》……”张潜本能地就想普及一下,《春江花月夜》在唐诗中的地位。然而,看到骆怀祖那气急败坏模样,又果断放弃,“秦墨不是齐墨,我这次出山,也没打算重振墨家门楣。”

    跟满脑子只有杀戮和阴谋的人,谈诗歌简直是糟蹋。还不如直截了当地告诉他,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他无权指手画脚。

    “那你师门派你出来做什么?”骆怀祖立刻放弃了对张若虚的语言攻击,皱着眉头反问。

    “我跟你说过了,是失误。我不小心迷了路,才出现在终南山下。”张潜早就习惯了别人如此询问,熟练而又自然地给出了答案。

    “咱们墨家如今式微,再不想办法,早晚会彻底断了传承!”骆怀祖斥责张潜撒谎,却苦于没有任何凭据,只能继续陈说墨家所面临的窘迫情况。

    “那是你们齐墨。秦墨自从大秦亡国后,就避居深山。传承永远不会断绝,另外两家墨门分支如何,也不关秦墨之事。”张潜才不会上他的当,笑着端起冷茶,细品慢饮。

    “你……”骆怀祖气急败坏,却没有任何办法反驳张潜的说法,拳头攥得咯咯直响。

    秦墨不断,则墨家传承就不能算断绝。而另外两家墨门分支亡了,对于秦墨来说,反而有利于确定自身地位的正统。

    “张若虚是我的同姓,也是我来到大唐之后,对我最好的一位长者。我视他如叔父!”知道骆怀祖是个什么品性,也怕他求做山长不得,采取非常手段,张潜毫不客气地提前发出警告,“如果你敢伤害他,我有的是办法杀掉你,然后再把你们齐墨所有人都挖出来,挨个干掉。不信,你尽管去试!”

    “我现在就……”骆怀祖心里的打算被戳破,顿时恼羞成怒。站起身,作势欲扑。

    然而,看到张潜那冷冷的眼神,他心里头就开始发虚。果断停止了动作,气喘如牛。

    杀张潜,不难。但是,杀了张潜,等于他亲手掐灭了墨家重新崛起的希望。并且,他本人肯定又要被朝廷爪牙没完没了地追杀。

    而张潜的师门,肯定也不会放过他。那三口铜钟所展示出来的威力,绝非一个寻常门派所能拥有。无论张潜的秦墨弟子身份,是假是真,他杀张潜,都等于引火烧身。

    打张潜一顿,根本没用。对方虽然看起来温文尔雅,性子却犟得狠。单纯使用武力,很难将他压服。而一旦真的惹得他反噬,骆怀祖还真没把握,除了那晚上火流星,张潜会不会再弄出一个防不胜防的大杀器来!

    “你如果想传承你齐墨的学问,可以去书院里当一名教习。”对骆怀祖张牙舞爪的模样,视而不见,张潜笑了笑,给对方指明出路,“专门教授射,御二术。等六年之后,学生毕业。如果你觉得哪个学生的资质品性都适合传承你齐墨衣钵,我也不会阻拦。”

    “六年后?你答应过老夫,五年之后,就助老夫去天竺传道!”骆怀祖立刻发现了此言当中的陷阱,皱着眉头高声抗议。

    张潜看了他一眼,回答得不急不慢,“到时候,你可是自己选,是多等一年,还是直接离开。或者,如果有学生愿意提前追随你去天竺,我同样不会阻拦!”

    “这……”骆怀祖犹豫着在心中估算利害得失,眼神飘忽不定。

    而张潜,则稳稳端着茶杯,耐心且从容。

    他忽然发现,那三炮轰过之后,很多事情,都不一样了。

    骆怀祖对上他,多了几分忌惮。而他自己,再度面对骆怀祖之时,却已经渐渐掌握了主动。

    真理隐藏在大炮射程之内,此言诚不我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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